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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6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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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中原中也將中島敦拽到地下室裏之後, 待在一樓的眾人一直能聽到重物砸在墻上的巨響。雪枝抱著大橘貓杏子,蹲在樓梯口看向下方緊鎖的鐵門。

“杏子,你爸爸會不會把敦君打死?”

“喵唔…”杏子打了一個呵切, 笨拙地拿後爪撓自己的耳後。

什麽打死不打死的,白老虎又不是他弟弟妹妹, 死就死嘛。

然而, 內心冰冷如鐵的肥胖鐵漢貓沒能保持住平衡,喵嘰一聲摔倒在雪枝懷裏。

“不回客廳去麽, 雪枝。”蘭堂彎著腰, 問蹲在地上的少女, “我叫人準備了草莓,來吃吧。中也自己心裏有數,不會把那小子打死的。如果你實在擔心的話…”

說完, 蘭堂點了一下墻壁,用異能力將地下室整個裹住。【彩畫集】落成的瞬間,從地下室裏傳來的聲響便消失了。

“雪枝, 走吧。”

啊這個,真的不是聽不到就可以當沒發生。掩耳盜鈴不可取啊, 蘭堂麻麻。

兩小時之後, 地下室的大門終於打開了。

中島敦扶著墻壁,腳步虛浮地順著樓梯蹭上來。早上才換的衣服灰突突的, 四處都是撕裂的痕跡,只能說是勉強掛在他身上。但是和這幅淒慘的模樣相對比的, 是他一點傷痕都沒有的身體。

“好慘。”

“是的…很, 慘。”

白發少年下意識地回應著雪枝的話,目光發散。在走上最後一節臺階時,他被腳下的階梯絆了一下, 以頭搶地,撲倒在地上——屁股高高翹起。

對如此淒慘的少年,應該給一點點慰問品,不然就太可憐了。

抱著這種人文關懷,雪枝彎下腰,戳了一下他的腦瓜頂,問他:“你可以睡一覺,等醒了就可以吃午飯啦。有什麽想吃的麽?”

“茶,泡飯………”

靠最後的執念說出這個詞,中島敦眼睛一翻,陷入了體力告竭後的昏睡。

好笑地拍了一下他的腦袋瓜,少女直起身,看向一手拎著風衣外套,從地下室裏走出來的中原中也。

與全程挨揍的中島敦不同,重力使閣下一口粗氣都沒喘,悠哉得像是剛剛在裏面觀光散步過。中原中也反手關上大門,在走上最後一個臺階後,用腳面向上擡了一下睡傻了的中島敦。

被減輕了重量的中島敦隨著他的動作飛了起來,而後被赭發男人拽住長腰帶,像個氣球一樣飄在他手裏。

“…難道你很中意這孩子?”雪枝問道。

中原中也瞥了一眼白發少年,對於她的疑問不置可否,“反正只是個傻小子,沒有章法,只知道拼命揮拳。…我讚同你的話了,這小子不適合我們這邊的世界。”

“我可沒有閑工夫照顧一個一邊哭,一邊戰鬥的膽小鬼。直接丟去偵探社,讓那邊愛心溢出的家夥帶著算了。”

“明明就是很中意。”

“才沒有,笨蛋。”

“如果我是笨蛋,那中也是什麽?”

赭發男人頓了一下,嗤笑道:“誰知道呢,呆子吧。”

因為一丁點的惻隱之心,把唾手可得的潛力股丟去老對家,他自己都覺得呆到家了。

正午,十二時。

耗盡體力的中島敦在米飯香裏睜開眼睛,他泛著紫意的眼瞳裏茫然一片,顯然還沒有理解自己到底在哪裏。

“我活下來了?”中島敦喃喃道。

“嗯,你活下來了。”

中島敦應了一聲,然後才反應過來哪裏不對勁。他猛地坐直身體,驚恐地看向自己身邊,生怕自己邊上坐著的是那位把自己來來回回暴揍八百遍的暴力狂魔。

“…啊,是你。”

坐在他身側的雪枝擺了一下袖子,說:“中午好呀,對了,我是不是一直沒有自我介紹?我的名字是中原雪枝,你好。”

“啊是!我是中島敦,請多關照!”

“不用這樣緊張,中也不會再揍你了。”

中島敦抖得更嚴重了,“是的!我相信中原先生不會再揍我了!”

“真的不會再揍你了,中也只是聽了我的請求,想讓你能適應一下自己的異能力。”

對自己的異能力,中島敦顯然還沒有多少真實感。越是回想自己在地下室裏揮出的每一拳,發出的每一聲咆哮,身上的每一處疼痛,他似乎就越發茫然。

“我的…異能力?”少年低聲重覆道。

中原中也從飯廳繞了過來,“開飯了,雪枝。”

中島敦:“啊!我打擾幾位吃飯了,請,請。”

白發少年的肚子應聲響起,穿出一連串的空腹聲。

“你也一起來,中島敦。”赭發男人用大拇指比了一下身後,“茶泡飯,你點的吧?”

“但是,你們已經給我準備了衣服,還給我吃了飯,還有軟乎乎的床…真的很感謝了。”

“但是衣服被中也打得破破爛爛,肚子也又餓了,對吧?”雪枝向他伸出手,“走吧,我們去吃飯。”

飯廳裏,織田作之助與蘭堂已經分席坐好。看到中島敦,織田作之助放下手裏的舀著咖喱的飯勺,向少年說了句中午好。而蘭堂臉上沒有任何笑意,他冷淡的瞥了一眼緊張度爆表的中島敦,只點點頭,當做問候。

於是,在意識清醒的狀態下,中島敦再次吃了一頓飽飯。

剪好的雞肉,切碎的金槍魚…各式各樣的茶泡飯材料在饑餓的少年面前擺了好多份。

少年狼吞虎咽,一直吃到肚子裏再也吃不進去哪怕一口食物。織田作之助就著他吃飯的樣子,甚至還多吃了一盤咖喱。

吃完了午飯,中島敦捧著自己滾圓的肚子,茫然地靠坐在沙發上。他身上還穿著那件半壞的衣服,看起來有種流浪犬般的無措感。

“在想什麽,少年?”

“啊,中原…夫人?”

看著滿臉糾結的少年,雪枝掩唇笑了他幾聲,“不用叫我‘夫人’這種稱呼啦,你看,我看起來才十五六歲吧?叫我中原夫人你不覺得很奇怪麽?”

被她這麽提醒了一嘴,中島敦才突然意識到了眼前人的年齡問題。他謹慎地看了一眼雪枝的臉,小心翼翼地問:“請問…那個,你的年齡是?”

“十六歲。”雪枝舉起一只手臂,“再過一陣子就要十七歲了。”

“…居然才十六歲!?你剛剛到可登記年齡,中原先生就讓你入籍了麽!”中島敦滿臉擔憂。“真的沒問題?”

“我也沒辦法啊,你也看到了。中也那麽強,沒人能反抗他的…哭哭哭。”

“太假了…”

“好吧,我是開玩笑的。”雪枝收起臉上戲精的部分,露出安靜的笑容,“一開始是我先告白,而且是用以結婚為前提這種沈重的告白臺詞。所以和你的擔心完全相反,沒有反抗的人是中也,不是我。”

而中原中也包容、接受了我沈重的期待。

“…真好啊,”中島敦捧著自己的肚子,他佝僂著脊背,快把自己蜷縮起來了。“能像這樣自信且幸福地面對人生…我有點羨慕。”

“我是被孤兒院趕出來的,我以為是因為我太沒用,除了吃沒有辦法只要任何額外的價值,所以才會被放棄。明天該去哪裏,該吃些什麽維持體溫,怎麽活下去,我完全不知道。”

“我這樣的人就算流落街頭死去,也不會有任何人覺得可惜。我一直這樣覺得,事到如今就算告訴我,我是異能者,我也不知道怎麽辦是好。”

中原雪枝沈默地聽著他低聲絮語,然後緩緩地合上了雙眼。

隨世事漂泊,似乎一直在把握著自己的人生,但冷眼看著自己過去的人生,又會意識到自己從來沒有擁有選擇的權利。

這世界上,也許大多數人都是這樣生活著的。

迷茫,不知前路,前行的路上幾乎看不到同伴,只有沈默的同行者。如同迷路的野狗,只能淒厲地嚎叫著,穿行在城市中。

神?在這個世上,神和人除了生命的構造不同?又有什麽區別?

“死不足惜,這個詞真讓人心痛啊,敦君。”

好像過去的我自己正坐在這裏,隔著許多年的時間說:‘我本來就應該死了的,沒人會為我的死感到可惜’。

“想要一個住的地方麽?”

中島敦被她突如其來的邀請震得說不出話,他幹巴巴地張了一下嘴,“啊?”

“不要急著拒絕我,我有條件的。”

“是!”中島敦嚴肅地面朝著雪枝,跪坐在沙發上。“有什麽條件都請說!我會盡力的!”

雪枝嚴肅地說:“我想推薦你去一個異能者集團工作,但是我只是借著親屬關系走後門,所以能不能成功入職還是要看你自己。那個組織有自己的員工宿舍,除了水電費外幾乎不需要房租。”

話是這麽說,她倒是覺得中島敦能通過應聘。

武裝偵探社不像port mafia,就算隨便抓一下,也不可能一爪子揪出個武鬥派異能者來。

像中島敦這種類型的異能力——他還能在中也的暴揍下茍活——加上他的性格,武裝偵探社大概率會收下這只大貓貓的。

“好的!”中島敦的眼睛變亮了。

“還有…其實織田作和蘭堂很友善的,你可以不這樣怕他們。”

中島敦滿臉寫著‘你說的是真的麽,我覺得你在驢我’。

“來,敦君,跟著我念一句話。”

“是?”

“我,【不會騙你的,老虎。】”

中島敦苦哈哈地撓著自己的後腦勺,苦中作樂,輕松地笑了起來:“嗯,我明白了。謝謝你,雪枝小姐。啊…你的年齡比我小,這樣稱呼總覺得有點奇怪。”

雪枝‘呼呼呼’地笑了。

拐角處,中原中也沈痛地點了一根煙。站在他邊上的蘭堂嫌棄地蹙起眉頭,向邊上挪了兩步。而織田作之助不僅不怕煙味,反而掏了一下口袋,也翻出一盒煙。

中原中也:“令人窒息,雪枝這見人說人話,見鬼說鬼話,按性格拐人的手法…真他媽的眼熟。”

織田作之助:“現代人面對社會,多個技能挺好的。”

中原中也吸了口煙,沈痛說道:“你說得沒錯。”

織田作之助疑惑:“但是你看起來還是很糾結?”

“哈,”重力使閣下嘆了口氣,“因為我突然發現,我還是覺得她使壞的樣子很可愛。”

織田作之助叼著煙沈默了。

在兩個煙鬼的包圍下,房主蘭堂忍無可忍,繃著臉脫離包圍圈,“兩位麻煩轉身出門,去庭院裏散凈身上的煙味,撒上香水,再進家門。”

寄住者一號·中原中也:“啊…哦,我知道了。”

寄住者三號·織田作之助默默把煙熄了。

“我去邀請六號。”蘭堂說道。

至於為什麽中島敦不是四號或著五號?

因為四號這個和‘死’諧音的編號被太宰治興致勃勃地占走了,這個家裏——織田作之助的對面房間就是屬於他的。而五號是大橘杏子,作為家裏目前唯一一只動物,獨自住著標著五號的小動物房間。

這個家裏沒準還會冒出七號和八號。

三個男人不約而同地想。

畢竟雪枝真的很喜歡撿活物回來,不局限於動物或人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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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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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原·討厭孤零零·有囤積親近之人癖好·雪枝:昂?

中也(笑摸狗頭):沒事,吃你的,挺可愛的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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